正文 第七百六十八章 红豆剑穗
难得看见如此模样的易河盛,冯灵娥心下猛然漏了一拍,眉眼不由染上欣喜之意,一时慢了半拍才回答怀王的问题。
“是,民女回去便查清胡大哥如此的缘由。”
怀王和易昭自然是抓住了冯灵娥的情绪变动,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有些虎头虎脑的易河盛,目露几分探究揶揄之意。
眼入口,怀王似懂非懂地瞧向易昭求证自己想的是不是对的,对方给了个肯定的眼神,当即心生愉悦,像是无聊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件称手的玩具。
易河盛大老远就看见了冯灵娥,惊讶之下更多的是疑惑和头疼,进了亭子先向怀王拱手行了一礼。
“见过怀王、怀王妃。”
不用特意去看,都能感觉到冯灵娥偷瞄他的目光。
怀王好整以暇地瞧着他们二人:“都是自家人,不必多礼。”
易河盛直起身子便迫不及待地询问:“怀王,可是找到老爷了?”
“嗯,找到了。”怀王颔首,“他们如今有事暂不回来。正好有件事要同你说,你如今出来也有段时间了,还是先行回去罢。陛下的仪驾就要到郡城了,你还是赶紧回去奉君罢。”
冯灵娥错愕了下,悄然看向易河盛,对方也是同样的疑惑讶异,但明显是跟她没关系,是在担忧别的事情。
“可是……”
怀王抢先道:“本王才收到皇兄的密信,他最近舟车劳顿龙体抱恙,大概是要在临县停一段时间。陛下身边少不得人,你也莫耽误了,快些赶回去。”
易河盛虽然是有时候一根筋,但关键时候还是能懂的。
怀王这话里的意思,无非就是陛下和常乐还在外面有事不能赶回,让他先回去顶着,以陛下龙体抱恙的理由,将龙驾停在临县。
几番犹豫,也只能听怀王的安排。既然他说找到了陛下,那陛下肯定是无恙的。
“是,我这就回去。”
易河盛拱手领命,转身离开之际,鬼使神差地瞧了冯灵娥一眼,见她目露不舍,明艳的面庞因着眉头颦起而染上几分忧愁,莫名地心下还有些异样。
不过一瞬,他便大步离开。
冯灵娥见状有些焦急,迫不及待地起身向怀王行礼:“怀王,民女也先告退了。”
“嗯。”
怀王同意颔首,笑的意味不明。
待他们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离开碧波亭,怀王才好笑地看向易昭:“这冯家小姐对河盛有些意思?”
这种事毕竟关乎一个女子的名誉,即便易昭眼里看到的也是这样,但还是斟酌了下才似是而非的回答。
“不知,不过哥哥如果能娶到冯家小姐,没准儿是他的福气。我看冯家小姐端庄秀丽,又心性温和纯良,又天资聪颖,挺好的。”
“你倒是替河盛看好了。”怀王嘴上打岔,心里深以为然,“近日有没有出什么难事?”
……
“易将军!”
冯灵娥一直追易河盛出了后苑,路过一院子时忍不住叫了出声。
对方也应声停了下来,待她赶到身边这才转过身,脸上没有任
何的起伏,就像块儿大理石石刻一般坚硬无情。但在冯灵娥再次开口之前,他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。
“你今日来怀王府做什么?”
“来找你。”冯灵娥大大方方的承认,见他眉头皱起,又委婉笑了下,“还有拜访怀王妃,一直对怀王妃心有仰慕,听闻她受伤了一直想来看看。”
最后一句话倒是让易河盛听着舒服,只要有人夸他的妹子,他就高兴。钢铁般的面容上起了一丝裂缝,神情多有愉悦之意,便想听听她又找了什么理由来寻。
“你找我又是为了何事?本将军事务繁忙,你莫要老找些押粮找狗的事情给我添麻烦,那些你们府上的仆人都能做了。”
冯灵娥嘴角微微往下一瞥,眉眼一低,颇有几分委屈的意思。
见她情绪忽然低落,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,易河盛一时有些无措,语气也无奈地放软了些,故作不耐烦地催问一句。
“你今儿找我作甚?”
冯灵娥双手不自然地交叠在身后,垂着脑袋闷声道:“一个叫十里的人将常典客的信寄到了我们家,我想拿给你,让你转交给常典客。”
“你哥可是比我亲近常乐。”易河盛毫不客气地戳破她的小伎俩,但见她仍被低落的情绪笼罩,暗吸一口气,伸手道,“信呢?”
“交给怀王妃了,她说她与常典客熟悉,代为转交。”
冯灵娥见他的手收回,悄然抬起头仰视他。
那双向来明媚的眸子染着几分委屈,水灵灵的就像才足月的小狗的玻璃眼一般,加上她不经意之间因为懊恼鼓起的腮帮子,竟是楚楚可怜的让人心软不安。
易河盛叹声道:“交给怀王妃没问题,她确实和常乐熟悉。还有别的事吗?”
对方眼巴巴地看着他,却是无助地摇了摇头。
“嗯……”易河盛凝视了她一会儿,见着左右无人经过,忽然间也不急着走了,有些不放心问,“我听说怀王正跟你说事,跟你说什么了?”
冯灵娥嘴角往上弯起,勉强露出个笑来:“没什么,他说胡大哥以前是大凤寨的匪头,突然离开山寨肯定有问题,让我去打听打听缘由。”
闻言,易河盛眉头拧了起来。
“让你去接近那个土匪头子?”
“嗯。”
“此事也可换作他人,或是直接将胡大抓来审问。”
易河盛上下打量着冯灵娥,觉得她就是一只弱极的小绵羊,那个胡大就是披着羊皮的狼,让她去接近胡大,就是送羊入狼口。
冯灵娥发觉他的担忧,眉眼不经意染上笑来,如同秋日红了的枫叶一般好看。
“你担心我?”
“我是怕你哥又出来闹腾坏了事。”易河盛黑着一张脸道,“此事你答应了?”
冯灵娥笑盈盈点头,却是比以往笑的含蓄许多:“胡大哥是个好人,只要我证明他是清白的,怀王就不会追究他。你放心罢,胡大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。”
易河盛却是反驳道: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他就是个强盗,根儿里就是个匪气冲天的。”
“你和怀王妃还真是同一个腔调。”冯灵娥颇有些感慨道,“
本来我打算让你陪我,谁让你要回去找陛下?那我只能自己冒险了。”
冯灵娥先前就猜出卜老爷是皇帝,适才自然也听懂了怀王和怀王妃的对话,以及吩咐易河盛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。受惊之余,只能选择装傻。
易河盛面无表情地瞧了她两眼,转身就要折回碧波亭:“我去找怀王,这件事就不用你去了。”
“别!”
冯灵娥跑上前拽住他的胳膊,将他拦下,再看他时爱慕之意竟是不由自主地肆意生长,竟是因此有些感动。
“这件事儿我能处理的好,你好好办你的事就好。对了,这是我编的剑穗,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,请一定要收下。”
说着,她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帕子,打开帕子,里面躺着个红棕二色编制的剑穗。
顶端的挂绳被编成了细细的平安结,均匀细致。
长长的红棕两色流苏顶压着几个小物件,两颗光滑圆润的红豆,中间夹着颗骨质的白骰子,骰子透着莹润的光亮,四四方方的。
“喜欢吗?”
她双手捧着帕子,将剑穗往他面前放了放,目光从他腰间悬挂的回月剑上扫过,满怀期待地看着他,甚至有几分紧张之意。
虽说她是遇着喜欢的便去追,但易河盛这么难接近的还是第一个,也是第一次送这么心意明显的礼物,还是有些怕他嫌弃自己轻浮。
易河盛垂眸瞧了眼回月剑,又看了看那条编制精致的剑穗,最后扫过她期待的面容,心底有些蠢蠢欲动。
实在是那剑穗有些好看。
轻咳了一声,易河盛从她手中取过剑穗,板着一张脸道:“你这恩也报了,从此你可不欠我什么了,以后莫要再无理取闹的纠缠。”
冯灵娥有些发蒙的看着他,实在是他言行不一。
他都收了剑穗还不让她纠缠,这到底是有没有接受她的心意?
难道他不知道这剑穗代表什么意思?
“易将军,你……”
话出一半戛然而止,只因着她眼睁睁看着易河盛甚是顺手地将剑穗挂在了贴身的剑上,登时就像看见浇养了许久的花种出芽了一般,心底既是激动又是担心,担心它就此夭折了。
易河盛摆了两下剑身,各种角度打量了下拥有剑穗的回月剑,看起来怪怪的,但不是很让人讨厌,甚至有种这剑早该有个剑穗的奇异之感。
“还算趁手,你怎么了?”
抬眼见着有些呆愣的冯灵娥,易河盛将回月剑重新挂回了腰间,好奇地询问。
他都把她的东西收下了,还当着她的面挂上,该夸的也都夸了,她怎么还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?
现在倒是笑了,可瞧着怎么有几分勉强?
他还是头次这么给别人面子,还是个女子,竟是没有一点识趣的意思,当真是浪费他的感情。
“易将军,你知道这剑穗有什么意思吗?”
“意思?”易河盛拧眉,又仔细端详了下腰间静静垂着的剑穗,一头雾水,“什么意思?这不是你报恩之物?”
冯灵娥有些哭笑不得,还是眉眼一弯,笑的灿然:“嗯,是的,将军喜欢就好。将军何时回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