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第八百一十三章 谁更嚣张
易昭被常乐噎的说不出话来。
马车徐徐行驶,最后停在街巷中央的一家花楼前。
那花楼足有三层之高,是周围最高的一家,门前还有个牌坊。
常乐瞧了眼匾额,上方的字体与他处不同,细瘦有劲的笔法写着“金香楼”三字。
这样的匾额应当不是随便做出来的,上面的字该是找人专门题的。
“这楼的品味应该不错。”
易昭双手负背站在她身侧,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,浅笑附和。
“不愧是常学士,这匾额上的字是书法大家颜柳所题,他的瘦体书独树一帜。”
“这花楼背后的主子是谁?竟是能请动这样的人物提名?”
站在旁边的石树都忍不住惊诧发问。
他之前只知道这金香楼很有名,但不知道为什么有名。
“不必请,这是颜柳主动题下的,此处原本也不叫金香楼。当时与颜柳结伴的大文豪江白为此楼写了一首赋,金香便是题名。颜柳想为此楼题名,金香楼的妈妈依着江白的赋临时改了楼名。”
易昭一五一十地介绍着。
光是一个匾额,就跟两位文坛大家有关,可见这楼的不一般。
石树连声啧啧,常乐甚是好奇问:“这金香楼到底是什么来历?”
“也没什么,只不过金香楼的女子多情多才艺,不少的才女舞姬乐伎都出自于此。文人骚客来此可雅俗共赏,时间一长这楼便愈发的体面,受人盛誉。走罢,进去看看。”
易昭不再在外逗留,向常乐做了个请的姿势,让着她进了金香楼。
石树兴致盎然地跟在他们身后。
金香楼外站着几名身着整齐的女子,见着他们面含笑意地盈盈一拜,规矩有礼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贵府上的侍女。
只不过她们的衣襟要比寻常女子开的大些,脸上的妆容也艳丽许多,眉眼婉转之际媚情潋滟,顾盼之间暗送秋波。这种勾人的法子,好似欲语还休,让人心底更加痒痒。
她们身上幽香浮动,有些好闻,不像是其他花楼女子身上的劣质脂粉香。
到底是高级些的花楼,不同寻常。
常乐随着易昭进门,里面并无想象中的克制,反而是与一般花楼般热闹,花楼中香味弥漫却不是很刺鼻。仍旧可以见着诸多的男子左拥右抱,调笑逗乐。
不同的是,入耳的不是粗鄙的流言下语,尽是些之乎者也,诗歌赋文,就连说些艳词也要说的君子雅致,他们的举手投足也带着文人的风气。
也有些粗俗之人,但他们身上也是锦衣华服,一看就不是普通人,满是豪贵的高傲姿态。
花楼中丝竹不停,还有歌者唱词。歌词多半都是些情爱的内容,由于实在是有些文雅,常乐也只能听出个主题。
易昭兴致勃勃的介绍:“这词乃是一文人所作,他本人是个风流才子,在文坛不是很出名,他所作的唱词颇受乐伎喜欢,如今专门替金香楼写词。这曲也是那些来此的乐坛大家留下教授,可惜我不太了解这方面,听过名字也忘了。”
常乐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,怀疑自己不是来逛窑子
的,是来参加文会的。去多了一般的花楼,再来这种高级的地方,倒是有些不适应。
“赵公子,您来了?”
忽然一个容貌昳丽的女人走过来,她的面容精致,云鬓黑亮,婀娜的身姿不输大厅之中来往的女子。然而她的成熟体态,都在告诉常乐,这人是金香楼的妈妈。
易昭已经应承点头:“我们应约前来,这位是常公子。”
“常公子好,常公子真是仪表堂堂。奴家是金香楼的妈妈,金娥,你可以叫我一声金妈妈。”金妈妈热络地打招呼。
常乐浅笑道:“金妈妈好。”
心里却疑惑易昭这是跟谁约了,还要带上她作陪。
“公子客气,奴家这就带赵公子、常公子去楼上。”
金妈妈挥了下手中的帕子,亲自在前面引路,直接上了二楼,停在一间房门前敲了两下,丝乐之声从里面传出来。
不等里面的人有所回应,金妈妈直接推门进去。
房门一开,面前是一条与门同宽的廊道,类似玄关。正对面的墙边摆着一盆花卉绿植,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。进了廊道,右侧是个镂空的隔断。
站在入口处,常乐往右边一看,有人在舞。
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中间的那名舞姬吸引过去。
那舞姬一身红色的舞衣,金银丝线绣着舞衣暗纹,脚踝处的银链上挂着个指盖大的铃铛,随着舞步清脆作响,和丝竹鼓乐相应和,竟是不显得突兀。
她悠悠一展手,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露了出来。
石树跟在最后,却是首先发现那舞姬,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。
常乐的人已经跟着金妈妈和易昭进去,及近认出来那舞姬竟然是如霜,扭头就走,暗道这人怎么有点儿阴魂不散的?
“哎,常公子怎么了?”
金妈妈眼尖的跟上了出了隔断内屋的常乐,一脸的好奇。
常乐敷衍道:“我忽然想到有些事。”
“常公子怕不是不敢见我?”
随着一声讥诮的声音响起,房中的舞乐戛然而止。
常乐悠悠转身,见着如霜已经收了舞姿,光着脚,身姿摇曳地踩着绒毯到了隔断处,脸上满是戏谑的笑意。
石树先一步站到了常乐身前,警惕地盯着她,低声质问:“你怎么又会在这里?”
如霜的目光从被挡了大半的常乐身上收回来,眉眼流转间已是不悦,不善地瞟向石树,冷笑勾唇。
“你是觉得我应该跟着都尉府的人一起被流放了?”
石树眸光微沉,知道她提的是上次他去都尉府偷东西的事。
金妈妈不明情况,也不知要不要上前劝阻,目光偷瞧之间,发现易昭给的眼神暗示,如释重负般退了出去,叫走了屋中其他的乐伎舞姬,顺便将门给关上。
如霜可真是个小祖宗,不怕天不怕地,谁都敢招惹。
屋内。
常乐趁着石树和如霜两人对峙,透过镂空隔断瞧见了安然坐在里间软榻上看戏的怀王,当即眉头一皱,有证据怀疑他是故意的,就是不想让她好过。
怀王发现她的眼神,悠悠笑道:“都挤
在外面做什么?阿常,你不是想来江南的花楼转转?还不进来。”
常乐径直走进去,易昭已经在怀王身侧坐下,她坐在靠着怀王手边的位置上。刚落座就又听见如霜的嘲讽。
“整日出入这等地界,还念着入主后宫,简直可笑。”
石树警告道:“如霜,你说话注意点。”
回应他的是不屑的白眼,以及眼底无端的恼意。
“怎么,我说她你也不愿意了?她可真是有本事,能把身边的男子都迷得神魂颠倒的。怀王妃,我好心提醒一句,你可是要防着这个常乐,小心怀王被她给勾引走了。”
易昭却是不领情地沉声道:“本王妃知晓常乐为人,不必如霜姑娘好心提醒。”
常乐和怀王如何一路走来,她知道的清清楚楚,既然他们二人未走到一起,她也不必担心,更何况常乐向来坦荡。
相比之下,怀王屡次与这个如霜接近,她却不知道这个如霜是什么来头,怀王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,经历过什么。
若真是要防着谁,那也该是防着眼前的如霜。
说实话,她今日在此见着如霜,确实有些意料之外的不满。她还以为如霜还在十三郡,竟是跟到了江南郡来。
沉了沉气,将起来的那丝嫉妒心压下去,不掺和进这件事儿。
听见易昭怼了回去,常乐心底多少舒坦了些,深深看了如霜两眼,念起昨日司伯言才跟她说的如霜的身世。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还让人恨得牙痒痒。
常乐不满地质问。
“你不必在这儿阴阳怪气的讥讽我,我行的端坐的正。你不是跟陛下说,别让怀王来找你了吗?怎么自己还来找怀王,可是想回去了?”
易昭疑惑地看向常乐,又询问怀王,怀王只是悠然浅笑,手里把玩着金骨扇。
如霜却是错愕地盯着常乐,一双美眸盛满了怒意:“他都跟你说了什么?可是什么都跟你说了?”
“不多不少,说了那么一些。”常乐淡然看她,很是大大咧咧地往椅背上靠了下,“我不该来,你就该在这儿了?我不配入后宫,你现在的身份就配插手陛下的事儿了?你我彼此彼此,也不知道你讥讽我有什么意思。”
头回被常乐怼,如霜紧皱着眉头盯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女人。
另外三人也是眼睛发亮地瞧着常乐,没想到她还有这么锐利刻薄的一面。怀王见过她说不过就吼骂动手,言语讥讽倒是少见。
常乐扫了眼在场之人,直接挑衅如霜:“你现在不是舞姬?那边继续跳罢,正好我是来赏舞的。”
“常乐!”如霜被气的狠狠咬着下唇,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,指着常乐道,“你别太嚣张了。”
常乐好笑地哼了一声,气的坐直了身子盯着她。
“我嚣张?咱们俩到底谁更嚣张?从你见我第一面就没给过我好脸色,我看在怀王、陛下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,你还得寸进尺。我看你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,受到的毒打还不够啊。我不怼你一两句,你当我是病猫子呢?”
如霜牙尖嘴利撞上常乐突然泼妇嘲讽,一时气的发抖,乱了阵脚。